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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3:Keep_Calm_And_Love_Tybalts
德扎和法罗朱的文在凹3都有完整版

【法罗朱】【提朱】I See You

I see you, and I'm hoping that you will see yourself, like I see you. Yes, I se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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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刚洗完澡不久,他扔下毛巾,顶着半干的头发去开门,巴黎夜晚凉丝丝的空气从门缝里挤进来,随后就被另一阵风撞走了,一团火焰扑进他的怀里。

 

女孩儿踮着脚挂在他的脖子上,捂得他全身都暖和了起来。他愣愣地立在门口,发呆了两三秒,脑子僵得像块梆硬的石头。但胸口另一个人起伏的呼吸使他的手臂动了起来,环上那个柔软的、有力的背脊,无声地收紧了怀抱。他永远不会让她等太久。他的头低了下来,埋在女孩儿的肩膀上,打着卷儿的长发包紧了他的鼻尖。

 

一会儿后他自己的肩膀抽了抽。


“哎呀,表哥,你在哭吗。”女孩儿笑起来,掌心贴在他后背上下抚摸,安慰一只小动物,尽管她是被整个儿圈住的那一个。

 

“那是我头发滴的水。”他吸了吸鼻子,轻声说。



他从柜子里翻出酒红色的小熊拖鞋、洗得软乎乎的浴巾、一套毛茸茸的女式睡衣。睡衣是很早前女孩留在他这里的。尽管曾经单方面伤感地认为或许它们再也不会被用到,但他还是好好地收进柜子里,摆放得整齐——可是,瞧,它们此刻还是要派上用场了。朱丽叶呀,聪明的、机灵的朱丽叶,总是有她的打算和道理的。

 

等朱丽叶洗完澡、拢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热可可的香气已经飘得满屋都是。提伯尔特正在把自己的枕头往沙发上搬,以便空出他卧室里的唯一一张床。朱丽叶眨了眨眼睛,松开手咯咯笑了笑,带着湿气的头发流淌下来,卷起金色的小海浪。

 

“你不是吧,表哥。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你真的要把自己赶到沙发上睡吗?你不想我吗?”

 

“如果你想,我们可以聊聊天,多晚都行,”他有点委屈,“或者你想打游戏……”

 

他并没有多少坚持的声音被堵在嘴里。朱丽叶托着他的下巴,咬他的嘴唇,他就顺从地接过她的吻,在她追逐的时候迎向她。他总是在思前想后,可朱丽叶也总能多迈出一步站到他身前,将他的胆怯也一并揽进她小小的怀抱里。朱丽叶,他的朱丽叶,是多么自信与勇敢,她站着只到他肩膀,却一抬手就拢着他的脸,他的唇边,亲他吻他,仿佛天生,仿佛理所当然。

 

“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这个吻结束后他小声说。

 

朱丽叶微笑着仰起脸摸他的头发。“我知道。”

 

 

他对她从不说谎,他确确实实没有一天不在想她。他的大半生都在爱她。这个时间从有记忆起始,没有中止,跟着他的岁数一道逐年延长。而朱丽叶,朱丽叶从小就说要娶他。小时候的他们一起在花园里玩,一起翻篱笆,爬树,在街上跑来跑去,上房揭瓦,弄得满身是泥。他们被领着去参加大人的婚礼,朱丽叶大大的眼睛盯着那些优雅的花丛、鲜绿的草坪、艺术喷泉、新人的礼服和台上酷酷的乐队,回来就对提伯尔特奶声奶气地说,表哥我以后要娶你,我要你当我的新娘。提伯尔特郑重地点头。他接过朱丽叶采来的一捧野花,也没有认为自己当那个新娘有什么问题。


大她两岁的提伯尔特是先长大的那一个,哦,这当然。他要替朱丽叶先看到超出孩子理解的世界,先经历一切,才好保护她,好先替她斩开路上的荆棘。他开始长大,他开始明白一些事情和被一些事情伤害,了解了在其他人的议论中他被称为野孩子是因为他没有妈妈;在父亲的酗酒与责骂后躲起来的时间更长。他隐约感到从前的日子无法持续永久,与朱丽叶一起玩耍的每一次都成了珍宝,他小心翼翼地快乐,小心翼翼地伤感,在夜晚把回忆好好收进匣子里的角落。   

 

十五岁的那年他经历了家中变故,父亲死于一次酒后事故。在刚刚踏入青春边缘、情绪最敏感的时期,他变成无依无靠的一个人。青春期的起始成了糟糕的回忆,他在痛苦与无措中浑浑噩噩,大病一场,高烧中眼泪排山倒海地涌出来,只觉得口鼻中满腔的苦涩。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昏昏沉沉,浑身的水分好像全部蒸干。等他能站起来下床后,没有其他亲属的他被领进了卡普莱家。

 

朱丽叶早早在那所大宅子门口等他,来回踱步,忧虑不安地咬着袖口。见到他脸色苍白、垂着头沉默地跟着卡普莱夫人进来时,朱丽叶扑上来拥抱他。当天晚上他在自己的新房间里无声地大哭了一场,在全然陌生的环境和收养手续里彻底告别了童年时代。



那几年里他的话越来越少。在同一个大房子的屋檐下,他甚至有意地躲着朱丽叶。他孤独、阴沉、一无所有,他怎么站在他的太阳身边?他上了大学就搬出了卡普莱家,靠打工与奖学金付着一间小房子的房租,婉拒了姑姑和姑父的生活费资助;他躲闪着朱丽叶的安慰与亲近,只把自己当一个哥哥,在需要的时候为她付出一切,在心里挖一个洞,就挖在那场婚礼的喷泉旁边,把对她从儿时起从未间断但早已勇气尽失的爱捧着放进去,用枯草与落叶细细盖好。


那场婚礼后的童年戏言他早已不当真。他不当真,但是他保存它们,像古旧的胶片,时不时取出回放。他习惯了沉默,也习惯了隐藏自己,他守着那些片段像守着财宝,好像只要拥有过一时半刻,就可以靠回忆活下去。


但朱丽叶似乎不这么想。在提伯尔特出发去美国读研的前一星期,刚入大学不久的朱丽叶风风火火地跑来巴黎,她跑到提伯尔特总是去写生的那座桥上,在巴黎的夜色下坦然大方地站在他的画板前,眼睛是塞纳河的波光,提伯尔特,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如果你也愿意,我们就试一试。


他几乎要当场放弃违心的抵抗。可是他的嘴巴仍然在说:“朱丽叶,你不必,小时候说的话都是开玩笑,你可以有更好的……”


他喉头发干,声音发涩。可是朱丽叶长发一甩,鞋跟一跺。


“谁开玩笑啦?”已经长大的女孩双手叉腰,不容任何人置疑。“你就是那个最好的。”



提伯尔特如何能说不?他的挚爱站在他面前向他投出一片花海与汪洋。他并非没有顾虑,他有很多很多的担忧,但没有一项是关于自己。全都是朱丽叶。他只想让朱丽叶有一个最好的选择。怕自己耽误她,怕自己拖累她,怕这个,也怕那个。

 

可他一生的爱对他伸出手,说我喜欢你,说你就是那个最好的。


这对提伯尔特来说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的一生中没有什么人会对他说你很好,他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他不怎么讨人喜欢。卡普莱先生对是否要培养他当另一个接班人犹豫了好久,尽管在物质方面待侄子不薄,但姑父显然认为他的沉默寡言使他“缺乏商业社交所需的必要素质”,而不善交际在姑父眼里似乎是一项严重的缺陷。


好在提伯尔特也志不在此,但他早已默认了自己不讨人喜欢的事实,并学会了尽量不去为此难过。他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默默爱着一支玫瑰,可他的玫瑰竟然也渴望他。


这真的很奇怪。他有什么好的呢?他怎么配呢?他手足无措地捧着一腔得到回应的爱,惶恐得想要退缩,又幸福得几近哭泣。他在内心做着这场梦境迟早会破碎的准备,却又忍不住隔着大西洋与五小时的时差每天与她通话到深夜。他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他也可以说这么多的话,他们有那么多的话想要说啊,好像怎么说也说不完,每一件有趣或无聊的小事都可以说上很久,看到一朵形状奇怪的云也想告诉对方,傍晚斜斜而下的细雨,路旁的栗子树,被日光照射得金黄的树叶与缝隙,新的写生集……睡前不舍得挂断,听着另一边的呼吸声,连线到手机发烫。


“你想家吗,提伯尔特?”电话里的朱丽叶轻声问他。


他把整张脸埋进被子。“想。”他回答她,希望被子可以过滤掉他被红了一圈的眼眶带出来的鼻音。“想你。”他声音闷闷的。


朱丽叶笑了,在电话里与他交换一个亲吻。



在他身边时,朱丽叶就可以自己把他的脸从被子捞出来,比如现在,或者和他一起钻进去。她的头发垂下来扫过他的脸颊和胸膛,她的嘴唇上有残留的热可可的味道。她咯咯笑着把这些味道印在他的嘴唇和鼻尖上,提伯尔特抱着她,愿意用一切来换她的笑容长久。


可朱丽叶不需要他用什么来换。她见到他的时候好像总是很快乐,即使是他刚出机场、她因为堵车没办法赶到而着急地在电话里哭时也是快乐的。就像她笃定分别很短,而未来很长。他们二十当头,人生方始,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二十年,一两年的异国两地相较起来仿佛只是转瞬,朱丽叶勇敢地拥有着这样的信心;她又同时活在当下,从不压抑哭与笑,用抓住当下来取代对时间的精打细算,可以只因一个灵感而连续画上六个小时不知疲倦,也可以拉着提伯尔特的手,什么都不做,只是与他十指相扣,在晨曦与天地间从沙滩的一头走到另一头。


海浪彼端苍蓝,天空四野清冽,他们沿着栈桥,踩着沙石,没有任何目的,只是这样握着手一起走着,就好像怀抱了全世界的时间,一直延续到海天与生活的远方。不急着奔向前,不急往何处去,边走边看你,走着走着就可以拥抱你,走着走着就可以停下来吻你。


“我想要我们一直这样。”他们并排躺在栈桥上,朱丽叶看着他的眼睛这样说。


她是那样自然,好像连提伯尔特的份也一并相信着。而提伯尔特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她勇敢。但爱是那样蓬勃,即使是他这样微小的勇气,就足以让它如生命之树般成长,让他们灵魂相依,让他为此流着泪微笑。他这颗胆怯的、患得患失的、从儿时一路磕绊磨难成长起来的心只知道爱她;他不相信自己有什么好,不相信自己有什么值得被爱,可是他这样的生命,他整个生命只知道爱她。


而因为相信她,他愿意一点点地、一点点地也相信自己。


“我也是。”他轻声回答,像一个祈祷与誓言,交出此生的虔诚。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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