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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3:Keep_Calm_And_Love_Tybalts
德扎和法罗朱的文在凹3都有完整版

【德扎】【主教扎】永恒年轻之地 3

呃呃呃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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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科洛雷多觉得自己写了一整天的回信。十五日间堆积起来的事情永远比他预计得还要多,可偏偏他又没法长时间低头,药膏刺激得他又疼又痒,绑得紧紧的领子与绷带的摩擦也没有起到丁点好作用,他不得不写上几行就重新抬起头,但又不能放任自己长时间仰着靠在椅背上——这会使他还未从疲劳与疼痛中恢复来的身体放松懈怠,进而大脑也跟着昏昏欲睡。

这一天当中阿尔科在临近午间与日落之前来给他换过两次药。第一次的时候欲言又止,第二次的时候科洛雷多让他有话直说。

“您这一下……恐怕伤愈后是会要留下疤痕的。”

阿尔科说得谨慎。但是相比阿尔科小心的神色,科洛雷多也只是点了点头。他有把握将掩盖做足,唯一只需知情人嘴巴严实。至于待到这事儿演变成不知道什么样的版本流传到他的统辖领地及周边城市之日,这时间已经足够他把想办的事情办成。但阿尔科担心的重点显然与他不尽相同。这位忠心的管家似乎还未从大主教差点有了性命之虞的忧心中缓过来,尽管科洛雷多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得浑不在意。

入夜后,科洛雷多没有再劳烦这位管家。时间已然不早,他自己取了点药,遣了侍卫下去,在卧室里解了上衣,将绷带一圈一圈绕着解下。冷气扎向皮肤让他从倦意中稍微清醒了些,捂了大半天的药物里辛辣与发涩的味道散发开来,科洛雷多皱了皱眉,走到书桌旁将窗户打开了一点缝隙。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听到门外一声轻响的。

科洛雷多停下了动作。风从窗缝中涌进来,在空当儿里发出低鸣,桌上烛台中的蜡烛被吹熄了。门不自然地动了一下,科洛雷多捕捉到了那声微弱的吱呀声。他缓慢地后退几步,让靴子与地毯的摩擦不弄出响动,退到了他昨夜归来时所着的外衣旁,悄无声息地摸出短剑。

而对方显然对此事不太熟稔也不够决断。科洛雷多在黑暗里耐心地等着对方把门又推开了一些,待走廊上的烛光透进屋子时上前他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他闪过一瞬的诧异,没料想如此轻易便会得手——将那个身体抵在屋内的墙上,肩膀与他贴在了一起,整个身子逼近着压了过去限制住对方的挣扎范围,短剑的刃面斜架于对方精瘦的脖子前。

随后科洛雷多楞了一愣。他抬起眼。

莫扎特一头乱糟糟的金发正顶在墙面上,脖子向后仰着试图躲开眼前的危险,喉结在吓坏了的吞咽中起伏,眼睛睁大着瞪着他。

 

科洛雷多浑身僵硬。

眼前那颗脑袋不安地动了动,这成了一个打破短暂静默的信号。脑袋前那几撮恼人的头发扫到了科洛雷多的脸。科洛雷多像清醒过来似地震怒地后退,甚至一时都忘了质问莫扎特的来意。他几乎是粗暴地转身把短剑扔在了桌子上,在惊怒之余试图理顺出他所能想到的最具斥责性的开场白,但是没有成功。他拒绝去设想适才他若是一旦失了火候导致下了重手的情况,尽管他清楚这决计不可能发生。

可莫扎特偏就有能将事态变得更糟的本事。他又吞咽了一口,竟反而向前踏上了一步。“您当时就是经历了这样……”他低声问道,视线落在科洛雷多的脖子上。

很好,科洛雷多阴沉着脸,他之前刚刚拿下绷带,现在这道口子在这个不相干的人面前毫无遮盖,狰狞,红肿,张牙舞爪,彻底裸露无遗。他没有回答莫扎特,他走到桌前把蜡烛重新点起,又点了一盏提灯。接着他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新的绷带,剪了缠回脖子上。莫扎特原地站着默不作声,目光跟着他的动作移动。科洛雷多对付完了那些布条后重新将衣扣系起来,待要系到领口时莫扎特像忍不住似的又出声了:“您就让领子敞着吧!别压着它了,看着就疼。我一会儿就走。”

科洛雷多停了一下。然后他放下手,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你最好有个好借口。”他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你鬼鬼祟祟的来我这是要做什么?”

莫扎特的表情像是受到了冒犯。“我来您这里没错,但我没有鬼鬼祟祟。”他一字一句道,毫不掩饰气愤,“我是没有想好,所以没有敲门,但是您的门也没关好呀,我怎会料到它一碰就开?”

瞧这一套一套的说辞。科洛雷多皱起眉头。但莫扎特说完打了一个哆嗦,身子缩了缩。深夜的风把窗叶吹得晃了两晃,科洛雷多扫了他一眼,过去关了门,又走到窗前关上了窗。一转头他就对上了莫扎特直直看过来的、还眨了两下的眼睛。

科洛雷多的那句“你到底来干什么”的质问就这么吞了回去。距昨夜的情形还不足一天,莫扎特的来意其实并不难猜测。科洛雷多目光快速在房间里瞥了一圈,最终还是不得不落在眼前唯一的选择上。

他朝他的床的方向扬了扬头。“坐。”他对莫扎特道。

莫扎特的眼睛又眨了眨,这下还眨得很快速。

“怎么,”科洛雷多假笑了一下,“这屋子只有两处地方可坐,如果你没有不学无术到不了解卧室这个词的意思,那么便会知道这里并不是一个会为一场谈话准备多余椅子的地方。还是说你想坐书桌后面,让我坐床上?”

莫扎特吐了吐舌头,来到床边坐了下去。“您可真能说。”他嘀咕道。“一句话绕的圈子可比一行音符还多呢。”

科洛雷多没作理会,准备绕到书桌后,但是那个让他一刻也不得安宁的声音又开口了。“您等一等。您也坐过来。”

科洛雷多的眼睛眯了起来。

莫扎特没有退缩,他固执地坚持道:“既然您也认为这是一个谈话,那您就同我坐到一处吧!”又在科洛雷多发作之前抢着一步,“眼下可就别提您礼数尊卑那一套啦。既然我都坐到您床上了。”

这句话音落下的莫扎特突然紧紧闭起了嘴巴。他抿着嘴唇瞪着地毯,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科洛雷多收回拧着眉头的视线,决定装作不知。他沉默了一会儿,过去与莫扎特并排坐下,一言不发。

莫扎特也消停了,手按在床沿上,鞋跟轻轻摩擦着地毯。

“您这个……严重吗。好些了吗。”良久后莫扎特慢慢地道。

“不碍事。”

莫扎特又往他脖子那看了一眼,目光似乎是不太信。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科洛雷多的眼睛。

“只是位置唬人罢了。”科洛雷多想了想说道,“没有你以为的那般深。否则我现在连开口说话都不能够。”

他余光看到莫扎特点了点头,额前的那些金发随着一起晃了两晃。

过了一会儿莫扎特又说:“您身手很厉害。”

科洛雷多反应了一下,明白了莫扎特是在说刚才的事。他沉默了片刻。“差得远了。不然也不至于挨了这一下。在这方面已经太多年疏于修习。我曾经身体很不好。”

莫扎特快速坐着转过身来面向他。那双眼睛睁大着,一脸呆滞般的惊讶,还混合着一点全然不信的好笑之意,他带着这个表情跟科洛雷多对上目光。科洛雷多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噢,噢,”莫扎特无意义地重复着,挠了挠头,有点惶惑,“我还真不知道这个。”他眼睛又亮晶晶的,透着一股子年轻人好奇又坦率的模样。他眨巴着眼,“您看起来不像……”

“这应该并不在今晚的话题范畴之内。”科洛雷多移开目光,厉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谈的。”

“没有了。”莫扎特急忙摇头,他毛手毛脚地站了起来。“我没什么要问的了,那我不打扰您了。”

但是科洛雷多在莫扎特溜出门前叫住了他。

“莫扎特,我也有事情要问你。”科洛雷多没有起身。他只是盯着莫扎特茫然的脸。

“为什么不回家?”

莫扎特楞了一愣。

“回答我。”科洛雷多声音平静。“公平往来。”

莫扎特站在门前没有动,方才还留在眼里的顽皮和光芒一起黯淡了下来。

烛芯晃晃悠悠摇动了几下,发出了细微的爆裂声。科洛雷多慢慢地走过去,取了新的换上。房间里的光线在火苗熄灭的一瞬暗了些许,一会儿后又重新亮起。

“您是指今天吗。” 莫扎特垂着眼睛坐了回去,过了好长时间才开口。

“我指你自巴黎回来之后。”科洛雷多缓缓道,“放在从前,单是让你来一趟你都能拖则拖百般不愿,那阵子暴雨连绵,甚至直至今日都雨势未停,你就算数日都不出现,我都没有理由指责你玩忽职守。你倒是反而在这里住了下来。”

“我在这弹琴作曲不好吗。” 莫扎特眼神有点放空。“您不是也每晚都会去听吗。”

“这是结果。”科洛雷多也把目光转到了前面,盯着蜡烛上摇摆的火苗。 “我问的是原因。”

莫扎特咬了咬嘴唇。他的声音极轻,轻得像一个错觉。“爸爸怪我。”

但科洛雷多还是捕捉到了,他怔了一怔。莫扎特突然双手捂抱着头,指尖插近头发里。“我不知道……”莫扎特自语一般低喃着,“我不知道。爸爸说是我害死了妈妈,他在信里说希望我能够凭良心不要再加快他的死亡。”莫扎特慢慢抬起头,眼眶里涌出泪水,“他怎么可以这样说?

“他说我如若再不回来,就是把他也逼上绝路。我们在信件里不停地争执呀,不停地争执,我真的快写不下去了,我希望他回信安慰我,可他却写道:‘你说我应该安慰你?我却说,你该来安慰安慰我!’”

“可以了,莫扎特,”科洛雷多说,“可以了。”

但是莫扎特没有停下,他的声音哽咽:“我还是回来了,尽管我并不甘愿。我向他道歉,我安慰他妈妈去了天堂。我恳求他向从前一样关爱我,我最亲爱的爸爸呀!可是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他不再支持我的想法,甚至在音乐上……我的父亲!他不再理解我了。妈妈没有了。南奈尔总是忧伤地看着我……我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家里……家里让我窒息!”

“莫扎特。”科洛雷多轻轻掰过他的肩膀。莫扎特流着眼泪看着他,科洛雷多感到心脏一阵收缩,莫扎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真正哭过。“那你若是能在这宫里感到放松……”

莫扎特摇头打断了他。他转过脸去,又摇了一次头。“不是的,”他痛苦地道,“不是的……这里跟从前并无区别。我依然是被困住的!甚至我现在这个职位,也是我爸爸向您求来的,是不是?可是您……”他的语速放慢了下来,“可是您……”

科洛雷多蹙眉等待着,他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莫扎特猛然转身正对着他,眼睛红红的。

“那些天您每晚都会去听,对不对?您喜欢它们,”莫扎特声音轻颤,“您喜欢,对不对?”

科洛雷多避无可避。他甚至听不见自己呼吸的声音。莫扎特执拗的目光撞进他的眼睛里,那张脸上眼泪未干,这仍是一个孩子气的追问,稚嫩鲁莽,又充满勇气。可随即莫扎特接着又说了下去,就好像适才的期盼转瞬不见。

“巴黎为什么不喜欢我?”他垂下眼睛,声音再度低沉了下来,仿佛又开始了自言自语。“为什么一个去处也不肯给我……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我的才华?”

科洛雷多掐紧了手心。他闭了闭眼,也转过了身子对着莫扎特,伸出手按住他肩膀下的手臂。好像他自己在下落,他在不见底的河流里呼吸困难。“留在萨尔茨堡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从未用这么轻的口吻跟莫扎特说过话。“留在这里吧,为我工作,我给你你想要的职位。我给你你父亲期望的安稳,你们都会得到保障。”他眼前又看到了昨夜莫扎特一个人在琴房睡过去的画面。他低声道,“我不会再亏待于你。”

莫扎特却身子一抖。他猛地起身后退了几步,这回他真的来到了门前。科洛雷多从空了的手里抬起头来,直觉地感到莫扎特说完下一句话就会走。莫扎特难过地看着他。

“这不是我想要的。”他伤心地说,“我并不想向您索求这些。”

 

科洛雷多没有睡好。他惊醒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未及破晓,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他察觉到自己出了些冷汗,这些汗水又将伤口处激得一阵刺痛。

他坐起了身,把脸埋进手掌,在黑暗里平复着呼吸。他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昨晚失了手,剑下误伤了莫扎特,血从莫扎特的脖子一路淌到手腕,他慌张扔下了短剑,但是莫扎特的身形像被笼在了什么模糊的雾色之中,他看不清他的神情。

天色直到将近午后才染起了一丝蒙蒙的亮意,云层七零八落地分开了些,光线费力地挤进来,给积云铺上了一层灰白色。今日倒是没有雨了,而莫扎特反而一直没有出现,听人说连琴房里都没了动静。

科洛雷多在下午时分独自去了琴房。他来到钢琴前,对着琴键跑了一会儿神。钢琴顶端几摞乐谱高矮不一地堆叠着。科洛雷多到现在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些新作品。除去他自身的奔忙,科洛雷多意识到他一直没有拿起翻看的原因只是想先等莫扎特一个点头。

这其实也有点可笑,他想。他从前并不需要征得莫扎特的同意。

莫扎特在两天后才再次出现在他的宫殿里。这两天之内莫扎特没有一丁点消息。科洛雷多在第三天伸出手指尝试抚摸黑白键时,莫扎特的身影才一摇一晃地来到了琴房门口,外套的领口处歪斜着,几张牛皮纸攥在手里。看到科洛雷多在里面后他明显地一楞,脚步便停了下来。

科洛雷多盯着他,莫扎特转开了视线,没有跟他对视。

科洛雷多心脏往下一沉。他站起身,他在走过莫扎特身旁时不太意外地闻到了酒精的味道,劣质,低廉。科洛雷多微微冷笑,也停下了步子。可那些廉价得酒味刺得他鼻子发酸。“你若是觉得那一晚的谈话让你窘迫,后悔,不想见我的脸,大可不避费此心力躲避——尽管当晚之事皆是由你起头。”科洛雷多蜷紧了手。“你若是觉得有人会因为在意而生了尴尬,那恐怕是过于多虑。这于我并没有任何影响。你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罢了。”

可莫扎特表情难以置信地抬起眼。

“您一定要说话这么难听伤人吗。”他的声音细微地颤抖,“即使那晚我们谈话的收尾并不那么愉快,我也没有……我也没有因为去找您而懊悔!哪怕后来我知晓了您和我爸爸的一些观点没有什么区别!可是我也……”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在醉醺醺的鼻音里有点呜咽。“我也……”

走廊里安静了许久。莫扎特的手紧握成拳,没有再说下去了。他手里的几张牛皮纸被捏出了皱褶。科洛雷多低头扫到了上面两行潦草的题目。

“歌剧?”他放低声音。

“是。”莫扎特回答得坦率,眼睛里有了些光,“我已经快完成了,日后我可以用它在慕尼黑,或者威尼斯……”

科洛雷多一下子握住莫扎特拿着谱子的手臂,莫扎特停下了话头,震惊地看着他。科洛雷多也惊诧于自己的动作,但他还是把到嘴边的话说了出来。

“你还是计划着要往外面跑?这回在巴黎栽的跟头难道还不够?”他压着嗓子,“你忘了你刚回来时失魂落魄的模样了!你还想去威尼斯,你知道威尼斯现在什么局势吗?”

但是莫扎特只是使劲挥了一下胳膊。科洛雷多感到手臂猛然震了一震。莫扎特用了全力试图甩开他的手,他眼眶开始泛红,两人僵持着,莫扎特咬了咬嘴唇冲他叫道:“您真是让我失望!”

科洛雷多的手指轻微张开,好像突然失了气力般静止不动了,接着脖子上的伤口处被一股力量狠狠扫中,他下意识闭起眼睛,疼痛立刻毫不留情地窜了上来,他疼得头晕眼花,连带着身体一起晃了晃,咬着牙把乱了的喘息咽了回去。他快速深呼吸了一口后才睁开眼。

莫扎特惊慌无措,脸色苍白。“我……”

“不要紧。”科洛雷多尽量使声音平稳。他在吃痛的霎那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自己突然松了力道,莫扎特的手臂便没及时收住。

但这对莫扎特显然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慰效用。刚才冲着他喊着失望的莫扎特此刻惶恐不安,甚至上前了一步。科洛雷多耳边仍旧回荡着那句话的声音。

“不要紧。”他又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转身把莫扎特留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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